實驗片創作者~廣電系吳俊輝老師
撰文/攝影:郭柏云
2019年本校傳播學院廣播電視學系新進三位專任老師,其中,在實驗片映演管道狹窄的台灣,吳俊輝老師是少數仍堅持實驗電影創作的影像工作者。作品多為探討膠卷材質可能性的創作,重要實驗作品包括《諾亞諾亞》、《洗澡狂》、《感傷之旅》等,獲得許多國際性影展和台北電影節的肯定。我們相當好奇這樣非主流的影像作品,以及背後創作者的故事,於是實際採訪了吳俊輝老師。
金穗獎實驗片的播映,開啟膠卷媒材新視野
吳俊輝老師提及實驗電影的留學生涯時,道來一個特別的前提:「台灣對於實驗片的脈絡其實是可以研究的。金穗獎得獎實驗片的放映讓我開啟我對實驗片的興趣,替我打開視野。有兩部很喜歡的實驗片,很詩意,出自於同一位導演。我就去查這位導演就是畢業於美國舊金山藝術學院(San Francisco Art Institute),於是我就在想也許這會是我要走的路。」
俊輝老師表示,留學的舊金山藝術學院,那裡的思想和教育開啟很多不一樣的可能性:「一開始我也想拍劇情片,所以我大一拍的實驗片,其實是有劇情、敘事。但那時候受到很多不一樣的觀念啟發,這個學校很注重電影膠卷物質性、材質性的探索。學校第一堂製作課上沒有叫我們去拍東西,反而是拿兩條電影膠卷來,一條透明,一條黑色的作為創作材料,老師就要我們用這兩條電影膠卷製作一部影片。同學都很訝異,原本想像應該是要學攝影機、買底片來拍。結果創作出不用攝影機的電影,打破了電影創作者與攝影機的依存關係」
不為創作目的地拍攝電影,融入生活的創作方式
「我那時候習慣自己拿八釐米,這種小規格的攝影機自己在拍生活,拍攝過程中好像攝影機和自己合為一體,和那種大規模的製作很不一樣。後來覺得這樣的拍攝關係變成很融入自己生活狀態的創作方式,就開啟隨時拍的這件事情。我的包包裡習慣放著攝影器材,拍攝的影像比較多都是記錄生活與旅遊。當然我心裡也知道他們可能會成為作品的一部分,但就算不是,也是一種生活紀錄。那些都是不帶有創作目的下拍的,後來再看的時候會去思考它也許可以成為日記電影、遊記電影或是實驗片。」
除此之外,俊輝老師提及一個在創作上很特別的想法:「我其實很常想要對抗那種『想要成為作者和導演的強烈意識』。像是我在旅行當中按下八格機快門之後,將相機丟出去,因為慢快門在天空中盤旋,出現了很柔和的光影線條,是一個特別的經驗,我著迷挑戰這種「非我控制」充滿即興的創作。也會思考作為一個創作者,是否會給人既定的印象,想要去除掉這樣的標籤,翻轉和對抗自己的主導性。享受去掉自己鮮明形象。反映在創作上,作品才能跳脫既定的框架」
膠卷轉數位的過程中,新媒材融合的結果也創造新的溝通
「在國外求學時,也有曾經指導老師看我的片看到打瞌睡的經驗,並語重心長的建議我千萬不要放這些片給我的家人看,而他自己也不會放作品給家人看。實驗電影的探索不是一個可以普遍接納的事情,容易造成和別人的誤解和鴻溝。同學在課堂上也不一定喜歡我的片,尋找一種創新的電影語法因為走在前端,通常是令人難以理解與溝通的。但等到2000年回台灣後,開始不一樣的想法。」
吳俊輝老師表示自己一開始在學校做實驗片創作的時候,其實完全不會考慮別人是否能夠理解和接受。到了留學歸國才思考溝通性的課題。而剛好當時正面臨了數位時代的趨勢,雖然讓一些原本計畫好的電影膠卷創作停擺和中斷,卻也創造了新的創作模式。吳俊輝老師除了將日常生活紀錄融入膠卷材質性的探索以外,更結合數位影像的形式,也加入劇情、紀錄訪談等多樣的影像形式。面對膠卷媒材逐漸式微的趨勢,不排除符合時代的數位影像。這樣的做法為作品多了一個新的切入點給予觀眾,相較於純粹的膠卷實驗片,多了更多能夠和觀眾溝通的可能性。
「觀眾透過混合媒材、跨影像形式的作品中日常生活的紀錄片段得到共鳴,就會進入影片創作者的路徑和脈絡裡,接著他看到關於膠卷媒材的時候,他也可能會想要去理解。所以要不要完全放棄溝通嗎?我認為是不可能的。純粹做膠卷材質性,台灣的觀眾很難接受和理解。加入其他媒材、敘事、紀錄等形式以後,我反而變得無所不包,是一種很好的方式。」
「工具」就是「工具」,重要的是想法
吳俊輝老師鼓勵非主流影像的創作者不用擔心自己的想法不被接納或理解。新的藝術形式需要聯結到歷史脈絡才中能被定位,甚至也需要論述和研究。
俊輝老師雖然作品多為膠卷材質性的探索,但認為膠卷只是工具,腦袋裡的想法不會因為轉為數位就被淘汰或改變,鼓勵年輕創作者不要自我設限,也不要被傳統所框架:「作為一個創作者要學會把自己開放給各種媒體、媒介,甚至可以做跨越和融合,不管未來做實驗電影還是紀錄片,甚至是當代藝術,繪畫也是一直在突破畫布和畫框的限制。想法和內容才是重點。如果只會工具就只是操作者,要去想如何用工具創作出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