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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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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23-12-28

【照片提供/吳季恩;文/陳姿樺】

一年前訪問吳季恩時,中國導演魏書鈞的作品《野馬分鬃》正好剛於台灣上映,訪談時吳季恩主動提起這部電影:「很好看,妳可以去看看。」

故事啟發自魏書鈞的大學生活,主角阿坤是影視學院錄音系的學生,在片場混久了總覺得自己「有料」,外人看來卻比較像是個不可一世的年輕人;生活諸事不順而心仍有所理想,像是電影中那輛二手吉普車破爛不堪,但他依舊相信它能載著他抵達內蒙古的那片草原,那裡會有答案。

不知道是巧合抑或是個人腦補,片裡的阿坤、現實中的魏書鈞,與眼前的吳季恩,似乎有某些關聯存在。都是廣電系所出身之外,魏書鈞與吳季恩年齡相仿;而總覺得自己有些什麼、卻又對生活充滿無力的阿坤,或許也恰恰反映了不只是吳季恩,也是某種年輕創作者的縮影。

成為導演這件事

吳季恩是真的有一些什麼的。

2013 年畢業於政大廣電系,而後就讀北藝大電影創作學系研究所。大學畢業製作《救命》獲得 2013 年台北電影獎最佳短片,2016 年以《翔翼》入選溫哥華國際影展,2019 年則參與編劇《天橋上的魔術師》,並入圍第 56 屆金鐘獎戲劇節目編劇獎。

而這一切的起點,是國高中在所謂的「好班」與補習班度過的他,暗自希望大學可以不用再唸書,於是廣電系成為一個選項。至於真的做出選擇,大概是當時看了《九降風》,「我第一次看到螢幕上的主角跟自己講話一模一樣、擁有類似的情緒。」故事背景同在新竹,主角設定同為高中生,甚至劇情也包含他喜歡的中華職棒。吳季恩第一次發現,原來電影能夠這麼靠近人生。

進入大學後,吳季恩如預期地,沒花太多時間在教科書上;不如預期的是,他還是看了不少書,多半是老師在課堂上推薦的小説與延伸作品,也時常進戲院、跑影展。那時他根本也沒想過要當導演,「就覺得創造一個東西好像蠻有趣的,也是當初很幸運考得很好啦。」

他説自己是一個幸運的人——高中功課很爛卻意外考上政大、開始拍片然後在課堂上遇見易智言導演、廖慶松剪接師,畢業製作甚至拿下了台北電影獎。「小時候在藝文類的任何領域,我的表現都很糟糕。」不會音樂、不會畫畫,但在拍片上他好像幸運地找到了著力點,「我不用真的去碰攝影機或是美術陳設,但是我知道腦海裡的畫面怎麽做會比較好,再請別人幫我呈現出來。」

從《怪罪》到《救命》,在校期間拍攝的短片或得不錯迴響,旁人説他有天份,他也發覺自己在這件事上特別專注,「那個學期要做這個作品,我好像整個學期都只想著這件事。」拍片、當導演,不只是能走的路,更是想走的路。

追著胡蘿蔔跑的兔子

「那時候真的很膨脹,會覺得我好像三十歲之前就可以拍(長片)電影了。」大學畢業就拿獎,後來的作品也時常入圍,而當年和他一起參加金馬電影學院的陳哲藝,甚至隔年就拿到金馬獎最佳新導演。有一天,應該也會輪到自己吧?

一晃眼,距離上次站上北影舞台,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進入社會後,吳季恩突然發現,比起知名導演,自己更多時候是影視圈中一顆小螺絲釘般的存在——幫別人寫劇本,有時也拍廣告,或是接案當當副導;沒有接案的日子,也曾經拮据到去服飾店當派遣工。

那時的工作,不外乎是被要求清掃貨架上的灰塵,結果發現灰塵只會掉到其他的襪子上;被通知去倉儲整理,才知道是成堆的紙箱沒按照大小排放,所以得一一重新堆疊⋯⋯他始終無法理解這些工作的意義,那些困惑併著打工完的腰痛形成某種絕望,「 我記得那幾天下床都很痛苦,那時候覺得我真的是個廢物,連這種工都打不了,如果我在影視業也不能繼續下去、連我自己擅長的東西都做不了,該怎麼辦?」

我問他,沒想過要放棄嗎?吳季恩説自己並不擁有這個選項,好像要有別處能去才能談要不要放棄,但他沒有別的地方能去了。「如果不做影視業,我有什麼東西可以維生?或是如果不做影視業,我是怎麼樣的人?我完全想不到。」

像是一隻不停追著眼前胡蘿蔔的兔子,「你一直在往前跑,但這個胡蘿蔔如果掉下來或是再也吃不到,你可能跑到一個沙漠都不知道,那時候就來不及了。」好像沒有別條路可以跑,但眼前這條路繼續跑下去會是好的嗎?會有結果嗎?他還沒有答案。

但吳季恩可能真的是個幸運的人吧。他笑説每當覺得自己快要以台北車站東三門為家的時候,總是突然就有案子進來了,就像那時被楊雅喆找去參與《天橋上的魔術師》的編劇工作,「還好有遇到他,他拉了我一把,那接下來我就要很努力地做電影,至少不要愧對之前發生的這些事情。」

持續拍片、當導演,然後創作出自己的長片作品,離這樣的胡蘿蔔還有一些距離,但既然沒有別條路去,那就不要愧對一路以來的幸運,繼續往前跑看看吧。

長出一片草原

訪談時,吳季恩説到他正在著手自己第一部長片的劇本;而今年,已經能看到這部劇本入選高雄編劇駐市計畫,叫做《雞翅》。他確實又前進了一些。

想起那時我們聊到創作,他拋出問題:是想要成為一個怎麼樣的創作者,或是單純想著要創作出怎麼樣的作品?

「我一開始我覺得我應該是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我想要成為厲害的導演,但我不知道那些厲害導演的內容物是什麼,然後這個東西好像支撐我很久。但是遇到不如意的時候你會發現,我可能不是侯導、我可能不是楊德昌⋯⋯那時候就覺得很緊張,但後來慢慢覺得,專注在我想要創作出什麼東西就好了。」

創作者的內心總是有各種靈魂拷問,要不要繼續創作?不創作的話還能做什麼?要創作的話能不能成為自己心中嚮往的那些導演?諸如此類的問題大概不會有結束的一天,但至少此時此刻他知道,他無法成為侯孝賢,也無法成為楊德昌,他只能成為創造出自己心中所想的吳季恩。

從前些年拍攝的短片《田中的紅旗幟》、《赤島》,感覺得到他對政治相關主題的關注,於是結束後順路帶他去看看政大的連儂牆,也聽他談新劇本的構想與各種思考,記得他一講起來就滔滔不絕,眼神裡有即使辛苦卻依然正在發著的光。

「做這種工作的人,好像只要有一個篤定的東西在那邊的時候,眼前的路就變得很大條,因為一想到那個劇本,我突然就心裡一片祥和,像阿爾卑斯山的草原一樣。(笑)」

像《野馬分鬃》裡的阿坤夢想著抵達內蒙古的草原,吳季恩心裡也有一片草原。儘管他仍害怕路的盡頭其實是沙漠,但他還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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