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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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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24-06-03

【照片提供/江麗梅;文/黃薇心】

在木柵劇場,各種探索與體驗

大學那年,江麗梅跟傳播學院的同學們創了一個劇團。劇團叫「麥高芬」。關於劇團要叫什麼,江麗梅其實沒什麼想法,「是那些厲害的人取的」──她口中厲害的人,包括李豐博學長、梁弘儒以及後來得到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提名的編劇何昕明。

她的大學消磨在不見天日的地方。政大傳院劇場的副控室一直都是她心目中齊全萬能的副控室,那裡有一整櫃的黑膠碟片,一整櫃大學生的夢,在黑暗中搪塞浪漫主義大學生的理想與虛無。映入眼簾的文藝電影,是楚浮的「四百擊」、柏格曼的野草莓、格林那威的「廚師、大盜,他的太太,她的情人」;還沒褪色的鮮紅座椅像海一樣淹沒劇場,在蓬鬆的夢被現實浸濕而消融以前,他們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投影機的光束。

他們大笑,他們大哭,他們請賴聲川表演工作坊的演員老師來上課、請人教他們化妝,學習扮演不知名的戲碼,練習成為一個不是自己的角色──演員、舞監,一齣關於衣櫃的、忘了叫什麼的戲。他們躺在舞台的黑膠地板上,把發光的 Leko 跟 Par 當作星星,把黑盒子當作真實。

「在暗房待到凌晨,還是沖不出反差。」第一次進暗房,江麗梅的照片怎麼樣都沖不好。成像以前不能見光,在無明而悶熱的世界裡,一切只能去感覺。用手去感覺底片是否卷在正確的位置,用時間去顯影,用黑夜把青春的切片換成一張又一張失敗的照片。然後走出系館,回到充滿聲光效果的世界,攝影成為江麗梅看世界的方式。

在台北敦南誠品,學會做事

「我第一次看到李安。」

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敦南誠品,是新時代下文藝青年思想的溫床,也是江麗梅的。

從廣電系畢業後,江麗梅先做幾年的電視節目後因緣際會到誠品做活動行銷。她辦誠品講堂,每週二到五有不同主題的講座,從文學、建築、到電影;從誠品講堂,到合辦電影節,那是台灣電影新浪潮的時代,江麗梅在誠品見證了哈利波特首集的出版與發表,也曾在萬頭攢動中掛著工作人員的吊牌,親炙許多電影大師,包括第一次看到李安導演被遮住一半的側臉。

在誠品,她也曾邀請知名的藍祖蔚、聞天祥擔任講師,策畫電影系列講堂內容。白天她在誠品做活動企劃,見一個又一個的人,讓每個齒輪能順利扣接並運轉,讓鍊條能順利地轉動一場又一場活動,下班後她用買到的金馬套票劃位,看一場又一場的電影,很過癮。

在誠品畫廊,她看過蔡國強的爆破,見過江賢二的潑灑,一場又一場的電影節,講座、展覽,她培養了美感;雖然只是小職員,但她見證了誠品創辦人吳清友先生對細節的執著、對美感的雕磨。在誠品,她學會專業做事,累積活動實務經驗。

後來,敦南誠品歇業了,人們蔓延在電影座談會與發表會的台灣新浪潮褪去了,江麗梅離開文化傳播的工作了,但誠品的一切,都是她的濫觴。

在台北 HP,迎來慢 10 年的出國進修

江麗梅從沒想過自己會進入科技業,因為她打了一盞燈。

在誠品工作時,有一次她負責由 HP 贊助的一個攝影展;在展場她因為幫 HP 大尺寸繪圖機調整了燈光而被賞識,被問要不要去 HP 工作。

就這樣,江麗梅進了 HP,待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一年半。

每一天,江麗梅都想辭職。

她聽不懂專業術語。其實也不是聽不懂,只是她不懂科技界同事們為什麼總是只在 Market Share、Meet the quota、進銷存中打轉。「他們講中文我也聽不懂,講英文我更聽不懂。」江麗梅說。她的生命力在這裡被扼殺了,像是一直都信奉緣分地跟隨海潮,卻被擱淺在險惡的海灣。直到某天被 PM 交代要辦一場 Fashion Show,她彷彿活過來了,「辦活動是我拿手的事啊!」她不喜歡冠冕堂皇的教條,她會變魔法,她會說故事,她擅長協調與溝通,從無到有地讓人們沈浸其中。

Fashion Show 後,她還是從 HP 畢業了,帶著從這裡得到的資源與被洗亮的眼睛,到英國攻讀活動管理的碩士。

「我做什麼事都晚別人十年,讀書也是。」她說。但她不追不趕、不急不徐的走著,用自己的步調、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重視語言,因為這是幫你睜開世界一雙眼睛。儘管世界有時會排山倒海地朝你襲來,儘管長大有時候是用很粗暴的方式把你撕裂,無論如何還是要說話,用不同的語言,體驗不同的人生。

她喜歡讀書,但不是一直唸書。有人說,你就是你所走過的路、讀過的書,因為每一本書都是一個宇宙,即便是剎那,隕石的撞擊都會讓世界如此不同。

為燃燒而燃燒只會成為死灰。雖然充滿理想地燃燒也會。但在抵達生命的共同終點以前,你自焚的方式會讓你發出不同的光。你可以為了過世俗所謂更好的生活而做著不喜歡的工作,也可以討厭著自己但熱愛著自己所喜歡的事情;你可以走上不同的路、成為不同的樣子,但還是同一個人──一個心靈剔透,對生命熱忱閃爍的人。你要記得。

岔路口,上海與台東之間

每段英雄旅程都會有轉折──主角要迷失。

從英國回來後,陸續在誠品的信義旗艦店與松德策略行銷處重新建立誠品會員制度,又工作了幾年,從前在敦南誠品的主管問江麗梅想不想去上海。「去上海工作。」江麗梅說,大家當然都想去上海工作。

就在她訂好飛上海單程機票的前五天,另一個緣份出現了。

2011年初,「一位在誠品認識的出版界朋友問我,可不可以去亞都麗緻飯店嚴長壽總裁剛成立的公益平台文化基金會?他們很需要有活動經驗的幫手。」

從小在台北長大、讀書、工作的江麗梅,面對來自非營利組織工作的邀請,她困惑了。多數人都會想去上海大城市賺取高薪、累積人脈、擴展視野,誰會想去非營利組織啊?

主角在舒適圈裡迷失,才能看見新的世界──這片未曾想像的土地在召喚她。

江麗梅與家人商量後,決定留在台灣,跟著嚴總裁一起做公益事業,剛開始主要負責 Summer Camp,美國 ETA4 與台灣大專院校的志工,搭上前往台東的火車,服務偏鄉的原住民孩童。同一年,嚴總裁因緣際會決定接管當時位於台東的均一中小學,原本計畫外派一年協助學校的轉型,沒想到一轉眼,已經外派在台東工作 13 年了。

在台東,跟著嚴長壽身邊學做人

享受單身的江麗梅,成為偏鄉原民孩子的家人。

自嚴長壽董事長接管學校後,經過多年的努力均一已經成為一所國際教育實驗學校,從國小部推行華德福教育,國、高中留有 ⅓ 名額給花東家庭經濟弱勢的原住民孩子,她幾乎認得每一屆的每個學生,在走廊上叫得出每一個人的名字。她記得的不只是形體或印象,哪個孩子的頭髮長短、歌聲嘹亮、眼睛深邃,更因為她到訪過每一孩子的家庭,知道孩子原生家庭的狀況與曾遭受過的辛苦,因此,希望集結教育資源,幫助孩子們有機會透過教育改變自己的未來。

她不只成為學生的家人,也是學校老師的家人。「董事長特助的工作很龐雜,要處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會認識每一個人」所以學校有老師車禍,江麗梅除了很快陪同董事長、校長到醫院探視外,江麗梅還會在第一時間打理幕後聯繫醫院事宜。

現在她也同時擔任畫家江賢二藝術文化基金會的推廣工作,「也是緣份,以前在誠品畫廊的時候,有機會看過江老師的作品。」在時間的巨流下,她從不介意任何命運的拍打,於是成為一塊蘊藏豐富能量的圓石,讓不同的人變得更滑順;從不在意付出多過獲得,因為她的付出就是她的獲得。

「因為可以讓人變得更好。」江麗梅的眼光轉轉,好像生命中的每一份境遇都匯流到此刻,讓她閃爍。

塵埃的偉大

我覺得妳的一生好像就是在默默地不同的大人物背後,像吳清友啊、嚴長壽啊、江賢二啊,「甘願嗎?」我看著江麗梅。

但女人的一生好像就是不問值不值得。

如果要出版一本優秀男性的自傳,故事的源頭會從他哪裡出生開始寫,但你不曾在乎眼前一個中年女性是在哪裡出生長大,因為女人的命是牽著她的孩子,依著她的老公。就像商業週刊在乎的是嚴長壽而不是他的特助,是吳清友而不是他的行銷人員。

而我眼中的江麗梅是這樣一個女性:在事業應該有成的中年,選擇快樂單身,沒有在年過三十後定下來,漂泊在不同機遇間,當著別人的助手。這樣的小人物,與其說像結構裡的小螺絲釘,不如說是塵埃。

但她告訴我,她在這些大人物身上看見了光。

「我學到很多。在嚴長壽先生與吳清友先生身邊,雖然我只是一個小職員,但看著他們如何對待別人、如何處理事情,我才真正學會成為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麼,我腦中浮現一個畫面──在座椅鮮紅像海的劇場裡,有一群創立劇團的大學生捲動著文藝電影的膠片;他們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投影機的光束,光束裡灰塵在跳舞。


後記:學姊好書分享

大衛布魯克斯(David Brooks)的《第二座山》(The Second Mountaion)。

《第二座山》

這十多年在非營利組織的工作與學習,放下自我,貢獻社會,正呼應著作者描述的第二座山的生命價值與意義,也分享給學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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